《茶宗传》第五章:闾山秘境水洞天

 　“罢了，想来尔等也与我渊源颇深。”黄微言等一众正唯唯诺诺之际，那阎君道:“你带来之人，不外是命门灭失真火，其祖父因尘俗之愿未了执念日盛，趁虚而附其体而已，此因果之病也。世人多愚痴，道是精神出了疾病，只一味愚昩盲医而不得其法，今你藉此而来，也刚好全成闾山那厮的夙愿。”顿了一下，阎君冲黄微言又道:“你合该中兴茶宗，今逢盛世，华夏以恢复传统文化为已任，这倒是个好时机，一会儿我让崔主薄带尔等去见个人，先让那厮完成其愿，省得在我耳边絮絮叨叨，甚是烦恼！”

　　堂下黄微言、章殊山等人闻言，暗中啧啧称奇，这阎君口中的那厮到底是何方神圣？能让阎君这等“嫌烦”？

       正说话间，刚刚领去蒋益明的崔主薄已回来复命，阎君又对其附耳道了几句话。那崔主薄听完冲阎君拱手捐礼称是，领命走下堂前，冲黄微言、章殊山一行说道:“我奉阎君之命，领尔等去个所在，可随我来。”说罢也不待他们有所反应，便“蹬蹬蹬”朝堂外走去。

       黄微言、章殊山、小志一行三人闻言急忙起身，向堂上阎君拱礼做别，也转身一路尾随那崔主薄而去。
　　断城的街上，此时异常的冷冷清清，没了先前可见的各色人等，不，应该说都是鬼魂才对。目光所及能见度很低，不远之处灰蒙蒙的似彤云笼罩，阴沉沉地令人不寒而栗。
       黄微言一行三人站在街上，三丈外的崔主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皂衣的鬼差，面色惨白，看上去有点吓人。
     “见过主薄大人。”黄微言抢先一步来到跟前问道:“此行欲往何处？尚请示下。”
      “宗主先生不必客气，阎君之命敢不从之？尔等先站到一起，待我施法行之，到了地方一切自然知道。”

       众人愕然，只好站到一处，望着崔主薄一时不知所措。那崔主薄微微一笑，两个皂衣阴差不知何时已与其形个一个品字方位站立，将黄微言、章殊山、小志三人围在品字中间。

       只见崔主薄双袖抡起，带起一阵飒飒阴风，口中念念有词。黄微言三人只觉得在其袖底横生一阵力量巨大的阴冷狂风，围绕着三人飞速地转了起来，一股类如龙卷风般的力量，让所有人一下子卷到了阴空之中。一种前所未有的失重感，让人如一片树叶般在狂风中飘向阴空的极远之处。
       一路风驰电闪，黄微言等三人只觉得置身空中，身下景物一晃而过，这速度真不知得达到时速多少公里了？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。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黄微言三人在阴空中如片叶般颠簸，终于风停行止，在一处小山岭上停了下来，只听得崔主薄讲到地方了。惊魂未定的三人忙定晴一看，乖乖这是何处？
      “怎么这地方有些熟悉？”章殊山不由地叫了出来:“这不是福州的上渡么？
       “啊？！”黄微言闻言忙抬头一看，果然不差，这是一个临江地带的小山岭，陡峭的岭上有人建起了围墙，门额上书“龙潭角”，又有一排小字“祈雨处、放生首池”。一条小道，约有百八石阶，上首是一个月形小门。进得门来，脚下十分窄小，只容下一株大榕树和一个悬空小庙。眼前江水苍绿无声流过。 庙壁有三个神龛，中间供奉“闾山许真君”；左右分别是“临水陈太后”和“三十六婆番”神龛塑像，空寂无人。神龛面向江水，江水中间有一小岛，一铁索桥横挂着连接了小岛与岭下的道路。这不是江心公园么？黄微言心里嘀咕着，难不成一阵狂风把我们带回福州老家了呀？
      “还真是，岭下就是仓前路，这龙潭角连着亭下山，再过去就是烟台山公园了。”章殊山很确定地说道:“这是临水娘娘陈靖姑祈雨之处，也是其入闾山结境之处。”

       “章先生所言极是，此处正是福州的龙潭角，闾山临水太后陈靖姑的修真之地。”崔主薄说道。

       黄微言抬头望见月形门内的山坡上有座宏伟的庙宇，那才是新建的祈雨宝殿。殿内宏敞壮丽，中间塑有高大的三奶——陈靖姑、林九娘、李三娘神像，脸型俊美，像是孪生姐妹。两边是三十六婆番，再外围是陈靖姑手下的一大班神仙，王太保、杨太保、虎奶、白鸡奶、邓元帅、高元帅、丹霞大圣等等。墙上有幅壁画，描绘陈靖姑祈雨的的情景：右手舞剑，左手持牛角，踩在江面一张草席上做法，有个水鬼正在拉扯草席，一角已经沉入水中，幸好几只鸭子叼住另外三个席角……。

       临水夫人陈靖姑是福州地区最有影响的民间神灵。传说她是唐末（一说五代）女巫，出生于福州下渡，14岁赴闾山学法于许真君，后嫁古田人刘杞，24岁那年福州大旱，她开坛祈雨，在闽江上做法。长坑鬼和蛇妖乘机暗算她，闾山许真君忙派出王杨两位太保救护，他们从半空中扔下两双草鞋，变成四只水鸭，叼住草席免于沉沦。陈靖姑祈得甘霖后即羽化成仙。福州人称她和金兰姐妹林九娘、李三娘为“三奶夫人”（陈大奶、林九奶和李三奶），千百年来建立了以陈靖姑为核心信仰的闾山教派，又称三奶派或夫人教。

      闾山派最早源于魏晋南北朝，奉许逊许真君为祖。而早期的许逊信仰实际上是江南巫系中之闽越巫法，供奉闾山九郎、临水三夫人（即：陈靖姑、林九娘、李三娘）、张觅娘等诸神，并且吸收了灵宝派、茅山派等诸派的符咒科仪，是中国道教的重要流派。闾山派教法形态至今仍保留了许多闽越故地原始巫术的特征。闾山派和净明忠孝道所信仰的神灵相同，两个道派都尊奉许真君（许逊）为祖师，唯一不一样的是：忠孝道是以道德伦理为主，而闾山派，则是以符咒法术为主。

       “这闾山派是华南道教一个重要流派，以福建为中心，流行于福建、台湾、广东、浙江、江西、江苏、湖南等地。它的信仰源于江西的许真君，核心却是信奉陈靖姑的夫人教，擅长斩蛇除妖、施药治病、抗旱祈雨和护妇保婴等。在民间传说中，闾山就像武术中的少林寺，由法主许真君掌管，秘藏各种高强的法术。闽人遇到妖魔鬼怪，对付不了，最流行的办法就是奔赴闾山，学会一身降妖除魔的本领。”章殊山喃喃而言，顿了一下又道:“听闻这闾山的结境是在这奔流不息的闽江之底，当初临水娘娘与众婆番就是从龙潭角下水入境的，不知是真是假？”
　　“哈哈，章先生所言极是。”只见那崔主薄轻轻一笑，接着说道:“这闾山秘境确实在这闽江之底，凡人是看不见的，唯独精通正法，道行高深的修者以及有道缘的良善之人才可能看到。”
      “难道主薄大人是要带我等去闾山秘境不成”？黄微言问道:“可这滔滔江水，如何去的？”
     “寻常人自是去不得的，宗主先生与闾山的渊源可不是一般的深，贵宗子弟在元朝时，以前朝余孽而受到蒙元朝廷的追剿，为避时祸，茶宗子弟纷纷隐入山林。”崔主薄说道:“”闾山是一个隐仙门派，此当然是茶宗弟子适时归隐的一种最好选择。”
       “正是。”黄微言闻言接着应道:“茶宗史上有许多人隐居于深山老林，过着宁静且清贫的生活，诸如茶宗第五代宗主黄轾。另一些人则云游四海，以安贫济困为任过着逍遥自在的神仙生活。更有一些人则遁入道门，入了闾山做起了道士，开始修持法术，慈济苍生。”顿了一下，又接着说道:“今闾山道教在闽、浙、赣、粤一带发展繁衍生息，已然是南方道教之主流，其为散居道派故多隐于山泽、市井之间。吾有一部《闾山秘术》，记载有闾山各种玄妙术法，可惜未曾研读而空拥宝山了。”
　　“宗主先生不必感叹，时候不早，我等还是往闾山秘境去吧。”崔主薄扬言说道。只见他不再多话，朝着庙宇间喊道:“在下阴司崔判，奉阎君命，带有缘之人往闾山秘境，望刘真人行个方便！”
       话音才落，只听得一阵长风入林，庙旁那棵硕大榕树哗哗作响，一道人影神奇的地从树丛间现身出来。这是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，留着三咎长须，颇有些仙风道骨。
       这一定不是人类，黄微言暗暗思道。果然，那崔主薄见到那道人，忙拱手作揖，客气地说道:“见过真人。”
     “无量天尊，崔君客气了。”
      “宗主先生，这是闾山的刘璇玑道长。”
      “见过刘真人。”黄微言、章殊山、小志三人忙向其拱手行礼。
       “真人威名显赫，弟子章殊山有礼了。”章殊山似乎有点激动:“真人乃明未崇祯年间的修真道士，坊间称您为刘天君，千百年来护佑一方生灵，功德莫大！不想今日在此有缘拜见，弟子幸甚如是，请受弟子三拜！”说完，竟屈膝下跪向那道人叩拜了三个响头。
　　不想这道人果然来头不小！黄微言心头暗自说道。见章殊山行此大礼，忙亦要屈膝下拜，那小志倒也乖巧，知今番之所遇见皆非凡人，早已随着章殊山跪地叩拜了三个响头。
       “使不得，使不得！”那刘道人见黄微言亦要下跪叩拜，忙不迭伸手扶住，双目定晴，仔细打量起黄微言来:“观小友英华内敛，满腹珠玑，果然不同凡俗，世袭紫袍之人，当真是天作之选！”
      “今番奉阎君之命，带人入境求医，实也为一段因果，尚请真人成全。”崔主薄在旁边向刘璇玑说道:“今结界之门还望真人施法放行才好。”

      “好说，好说。”刘璇玑闻言道:“阎君此意应是为了养葵先生吧？这小儿之病倒是无足轻重，其祖父之执念可在望乡台上化解了，今共携入境无非是养葵先生的歧黄医术欲授传人罢了。前些日，养葵先生早差人前来知会了，让我行个方便了。”
      “如此甚好。”崔主薄闻言说道:“那有劳真人了。”
     “诸位请随我来。”那刘璇玑说完，迳自转身向那大榕树下走去。
     “宗主先生三人随真人去吧，我们在出处等候，时间紧迫，尔等不能过阴太久，不然有损阳身。”崔主薄讲道:“入了秘境，自有际遇。”
       “你们都站到蒲草席子上来。”刘璇玑道人的面前不知何时铺了一个草席。黄微言三人心知闾山秘境非寻常不可擅入，虽心下忐忑，但也充满猎奇，闻言皆迈步在草席中间站定。黄微言半转身子向崔主薄作揖道:“有劳主薄大人，稍后再见。”
       “再见。”崔主薄挥手作别。
      “诸位站好了。”刘璇玑喊了一声，便双袖扬动，口中念念有词。真的十分神奇，只见那草席平空升起，托着黄微言三人，升到半空，向闽江中间飞去。
       在半空之中，黄微言俯目而视，见自己约离水面有数十丈之高，江面之上水流湍急，自己有点恐高，此等情形一时之下感觉腿有点发软。但好奇之心终究战胜了恐惧，不由地想，这闾山秘境在水底，那这又如何进去呢？
       正思索间，只听得刘璇玑一声吆喝，囗中念动真言，右手呈剑诀在虚空中划起符咒来。

       顷刻间风起电闪雷鸣，只见刘璇玑伸手向下一划，喊了声:“开！”

       神奇的一幕出现在眼前。只见闽江水面突地从底向下掀开巨浪，把水分为两半，西边江水中间竟现出一条小道，直通幽处。
       “你们去吧！”随着刘璇玑一声吆喝，蒲草席子如小车一般带着三人直奔幽处。黄微言三人顿时目瞪口呆，这也太匪思所夷了，竟然真的进入水底直奔闾山秘境而去了。当真是觅医赴黄泉，闾山有洞天。